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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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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銘下午繼續去忙工作,而等宋春香女士短睡醒來後,虞恬也把飯菜又熱了熱,拿給了正睡醒的媽媽吃。

小靈也吃上了陳曦拿來的“滿漢全席”,非常高興。

三人病房裏原本空著的另一個床位很快也入住了人,是個和小靈年齡相仿的女孩,被父母和其餘家人簇擁著進來,顯然是家裏眾星捧月般的存在,孩子還沒手術,父母就心疼的不行,就差把整個家搬來了,既帶了各種零食,還帶了各種各樣的玩具。

從對方幾個家人和醫生的交談裏,虞恬才得知,那小女孩要做的是兒童斜視手術,其實並不是很大很難的手術,只是手術需要孩子全麻,父母對此有憂慮和擔心,也屬正常。

小靈的父母大概工作繁忙,整個白天虞恬都沒看到來探望,一向活潑的小靈也多次對另一床小女孩露出羨慕的目光,大概是想爸爸媽媽,整個下午,人也有些蔫蔫的。

虞恬靈機一動:“小靈,你不是馬上要生日了嗎?有什麽特別想要的,姐姐送你當生日禮物!”

可惜小靈非常懂事地拒絕了虞恬:“不用了,姐姐,你不用破費了。”

說起生日禮物,她終於有些打起精神來,靦腆地解釋道:“我不要生日禮物,我就希望能有個生日派對,有一個好大的生日蛋糕,邀請好多人來,神奇女俠也來參加,我最喜歡神奇女俠了,我自己吹蠟燭,然後切蛋糕分給大家!”

虞恬忍不住揉了揉小孩的腦袋。

果然是小孩子。

即便一只眼球摘除,但此刻笑起來的小靈還是陽光可愛極了,充滿了勃發的生機,有一種讓人不放棄的堅強生命力。

宋春香女士恢覆得不錯,但因為還需住院幾天觀察,虞恬等她飯後困了,這才折返回言銘家。

不過回家之前,她先去自己租用的工作室裏收拾了點工作的資料,然後翻出了好幾條裙子,把不常用的化妝包也拿了出來。

再三挑揀後,她選擇了一條寶藍色的絲絨裙。

雖然絲絨面料相較其餘材質更為厚重,穿著也有些束縛感,但卻非常顯身材。領口並不是常見的V字型設計,而是方形宮廷感的領口,看起來拘謹又有規矩感,然而方形領口到脖頸間留白到位,恰到好處含而不露,既讓胸口線條起伏感明顯,性感中又保留了禁欲和端莊。

腿部采用了開叉的設計,走動間便能讓腿部皮膚和線條若隱若現。

虞恬知道自己的腿非常白,也非常漂亮,開叉裙擺對她完全是揚長的對口設計。

而這條裙最大的設計感來自於背部,垂墜著同樣寶藍色色系又帶了金屬感的十字交叉項鏈,把露背的設計玩得明明白白,既不會產生大片的皮膚裸露所帶來的空蕩感,又俏皮而貴氣地將背部細節都點亮。

這條裙原本是虞恬買用來參加畢業典禮舞會的,上身效果非常棒,然而因為效果實在過於好了,以至於虞恬最終沒有勇氣穿出來。

有點太吸引人目光,也過分高調了。

但今晚,虞恬咬了咬牙,還是決定穿上這條裙。

再踩上一雙細高跟,塗上紅色唇彩,頭發用卷發棒燙成微卷。

今晚,言銘的家,就是戰場!

雖然追人沒什麽經驗,但虞恬在網上找了一本頗具口碑的《戀愛寶典》,緊急臨時惡補了一下。

《寶典》上說,追人可以先用暗撩的方式——不要太直球,要勾引對方來追求你。

第一招就是,讓對方感覺到你需要他,勾起對方的保護欲,以柔弱的形態華麗的“外包裝”接近你的“獵物”。

虞恬覺得這理論挺對。

畢竟言銘看起來很吃撒嬌這一套,陳曦就靠聲音嬌滴滴,就讓他二話沒說同意讓人住家裏了。

可怎麽能自然而然地撒嬌,又彰顯自己的柔弱需要保護呢?

幸而《寶典》上已經寫了推薦的方案——一起看恐怖片。

虞恬決定就這麽幹,當即興沖沖下載了一部以廢棄醫院為背景的恐怖鬼片。

因為從昨晚到今天都在工作,言銘早早回家後就在補覺。

等虞恬搞定一切,把氣氛烘托到位,言銘恰好醒來,簡單吃了點東西,坐到了虞恬對面的桌前。

而虞恬猜測,陳曦大約是回家打包衣服去了,所以還沒回來。

家裏此刻就只有言銘和虞恬兩個人。

簡直是天助我也!

言銘剛坐在沙發上,虞恬就做作地裊裊婷婷走過去,往他邊上的位置一坐,然後努力擺出個非常美而妖嬈的姿勢,力爭把寶藍色絲絨裙的優勢都展現出來,接著就把恐怖片投屏到了電視機上。

“言銘哥哥,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看電影啊?”

虞恬聲音柔柔的,然後偷偷往言銘身邊靠了靠。

結果言銘也往邊上讓了讓。

“……”

虞恬只能往邊上又不著痕跡地靠了靠。

這次言銘沒再讓了,他看向虞恬,臉上帶了點好整以暇的笑意:“沙發那邊還有那麽大地方。”

言銘又笑了下:“往那邊去點。”

“……”

真是不解風情!

明明自己夾菜給他的時候很上道啊!

虞恬不情不願地往邊上挪了挪。

恐怖片正在播放片頭主創人員的名單,言銘又側頭看了看虞恬。

虞恬感受到他的目光,坐的直了點,又很註意的挺胸,然後把腿也擺成最好看修長的姿勢。

“你在家裏穿成這樣?”

果然是有點太隆重了吧?

虞恬尷尬起來,但言銘也太讓人對牛彈琴了吧?這裙子本身就是為了他穿的,結果他看起來一無所知的樣子,只淡然地看著虞恬,像完全沒有發現這條裙子襯托下虞恬的美貌動人。

虞恬忍不住有些賭氣了:“我待會還要出去!”

穿給別人看也不給你看!

真是白瞎了倒騰這麽久。

虞恬心裏委屈的要死,感覺自己簡直是明珠蒙塵。

明明陳曦嬌滴滴講話的時候言銘看起來都能飛快聽懂她話裏的潛臺詞,怎麽輪到自己,就時靈時不靈的呢?

而且還是多數時候不靈。

每次靈的時候倒都是不該靈的時候。

虞恬想起自己今天給言銘夾了一中午的菜,還遭受了好多探究目光的洗禮,心裏就氣得要死。

不過好在很快,恐怖片進入了正片,虞恬被電影內容吸引了過去,不再分心生氣了。

其實這恐怖片是近期推薦度很大的一個片子,以氣氛塑造和配樂出名,導演很講究鏡頭感,恐怖的氛圍烘托到位。

片子一開頭,一群不怕死玩挑戰直播的年輕人來到了這所廢棄鬧鬼的醫院裏,虞恬幾乎是很快被引領著代入了第一視角,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虞恬一邊看,一邊偷偷用餘光瞥邊上的言銘。

他看著屏幕,臉上表情平靜。

虞恬又開始悄悄往言銘那側移動,她覺得差不多該做準備了,眼看著劇情進展,其中一個作死的配角就該領盒飯了。

而這配角血腥領盒飯的當口,就是虞恬發揮演技,歪倒在言銘懷裏,展現自己柔弱的重要時刻!

很快,配角就領盒飯了——被他害怕到極點的同伴慌亂中誤傷,一刀捅進了腹部。

但……

虞恬納悶,她忍不住了:“這不對吧?他捅刀的位置,並不會傷到臟器啊,怎麽刀子扯出來的時候,內臟和腸子都一起流出來了?”

“急救處理方式也不對,這腹部的刀就不應該扯出來啊,保持原位打急救電話等專業人士救援,這配角不用死啊。這劇情就是為了要他死而強行讓他死啊!他這幾個同伴,應該算故意殺人吧!”

隨著劇情的進展,虞恬越來越坐立不安了。

“這個反應也不對,受害人是被人擊打了頭部,為什麽突然吐血了?”

“這個手指被踩以後彎曲的角度也不對……”

“這種傷口流血應該是噴射狀的,怎麽會是一汩汩冒出來的呢?”

針對虞恬的問題,言銘顯然也所見略同——

“確實,這種刀傷的傷口不應該是這樣的。”

“血袋的顏色調的也不對,過深了。”

好好一個恐怖片,變成了一場醫學生交流大會。

不過恐怖還是挺恐怖的,但主要是因為言銘時不時會跳出些針對劇情的專業問題來,虞恬生怕答不上,整個人非常緊張,才覺得氣氛異常恐怖。

等片子最終放完,虞恬才終於意識過來,自己這是白瞎了一次絕好的裝柔弱機會!

她竟然全程和言銘都在討論這群人傷口的狀態以及如何急救或者手術的方案,後期甚至演變成言銘問虞恬答的抽考模式,以至於虞恬本來可以拗造型的妖嬈坐姿,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小學生坐板凳挺直腰桿隨時準備答題的姿勢……

虞恬整個人都麻了。

只是相比她的生無可戀,用恐怖片做樣本測評了虞恬的言銘,卻顯得心情很好的樣子,他唇角帶笑地走進了廚房。

不管怎樣,陳曦還沒回來,眼下還有機會!

虞恬給自己心裏加了加油,然後飛快也起身跟著進了廚房。

言銘正在喝水,虞恬靈機一動,立刻上前也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趁言銘不註意,虞恬裝成被熱水燙到一樣佯裝痛苦的“啊”了一聲。

然後她擰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出了點生理性眼淚,可憐巴巴地望向言銘:“言銘哥哥,我燙傷了,好疼啊,你能不能給我吹吹?”

言銘的目光便看向虞恬,他的臉帶著笑意,一如既往的英俊,仍舊像是破除黑夜裏迷霧的月亮,只可惜吐出的話語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虞恬,你是醫學生,輕微的燙傷應該怎麽緊急處理?”

即便穿著家居裝,但言銘整個人實在都太正經太有氣勢了。

虞恬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了——

“馬上用冷水沖。”

“吹有用嗎?”

“沒什麽用!”

言銘笑了笑,對著水龍頭做了個請的姿勢:“所以,沖吧。”

“……”

虞恬氣的要死。

第一方案,裝柔弱引發對方憐愛,目前看來是宣告陣亡了。

不過還好,還有第二招!

虞恬進衛生間整理了整理儀容,補了補妝,然後把絲絨裙的領口往下拉了拉,再把裙擺開叉口往上提了提。

如果柔弱不行,那就只能性感致勝了。

虞恬看著鏡子裏明艷的臉,覺得這一點上自己還是有自信的。

果然,這一次,她一出衛生間,往客廳裏言銘身邊一站,言銘的目光就看了過來。

只是眼睛裏沒有什麽迷戀的成分,看起來這男人克己守禮,仿佛存天理滅人欲了。

他的聲音平靜鎮定:“裙子領口,開太大了。”

虞恬心裏竊喜,看來還是忍不住關註了。

越是這種收網的時候,越是要更鎮定自持,於是虞恬故作天真地解釋道:“沒辦法,今天太熱了,感覺胸口好悶……”

她話還沒說,就見言銘起身,徑自走到不遠處的空調面板前,然後把25度的室溫,調成了20度。

他這套房子的中央空調非常給力,不一會兒,虞恬不僅心冷了,身上也冷的快瑟瑟發抖了。

她尋思著方案二也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言銘卻還要看她好看似的,一邊翻報紙,一邊語氣涼颼颼道:“還熱嗎?”

虞恬氣得要死。

“熱!還很熱!”她說著,又把領口往下扯了扯。

言銘下意識擡頭,視線便撞在了虞恬雪白的領口處,然而這一次,他終於沒有了之前的游刃有餘,眼神幾乎是一接觸到虞恬的領口,便慌亂而倉促地移了開來。

然後言銘飛快起身,走離了客廳。

虞恬簡直想罵人。

她冷的要死,但因為逞能地說熱,即便瑟瑟發抖,也只能硬著頭皮坐在沙發上。

就在她內心把言銘咒罵到第三十八遍的時候,一條毯子從天而降。

虞恬在茫然裏,被陽光晾曬後溫暖的味道所襲擊。

繼而傳來的是言銘的聲音——

“披著。”

他的語氣像是有點無奈:“別鬧了。”

言銘的手隔著毯子拍了拍虞恬的腦袋:“乖一點。”

虞恬在短暫的楞神後,心裏幾乎是過電一樣的炸裂開來。

他知道!

他都知道!

這男人明明從一開始就全知道自己在耍心機做什麽了!

根本不是對牛彈琴沒能理解,根本就是無動於衷!

虞恬覺得自己像是一只剛剛充滿氣的皮球,然而不知道哪裏漏了,沒有人觸碰還好,只要一觸碰,即便最輕柔的拍動,都能讓她原形畢露。

遠看是好好一只鼓脹的球,但只要摸一摸,就會發現,她根本是色厲內荏的一只漏氣壞皮球,即便砸向任何人,也造不成什麽傷害。

因為只要一觸碰,她就憋了,氣都漏光了。

虞恬像是被言銘按了按鈕,剛才那股氣焰都退散了。

她紅著臉,維持著被毯子蓋著的姿勢,整個人感覺溫暖的同時,又感到安全。

好像躲起來才是正確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個小醜,傾情出演自以為高級的話劇,結果劇情老舊到臺下唯一的觀眾早就不動聲色地猜透所有發展,對方只是基於禮貌或觀望而按捺不表,卻被自己誤以為成了投入。

好丟人……

好在言銘看破不說破,避免了更進一步的尷尬。

不過虞恬也徹底偃旗息鼓了。

她就維持著毯子罩住腦袋的姿勢,像個鬼魂一樣雙腿無力地飄回了客房。

再出房間的時候,虞恬已經換下了自己“斬男”的絲絨裙,換上了樸素的睡衣,精心打理的頭發也因為被毯子蓋過而亂糟糟的,虞恬甚至都懶得理了。

只是她剛往沙發上坐下,言銘惡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不是剛才說要出門嗎?怎麽直接換睡衣了?”

明知故問。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虞恬氣呼呼的:“不去了,沒意思,裙子不好看,不如穿睡衣。”

她的話音剛落,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被放在了虞恬面前的茶幾上。

“喝了。”言銘言簡意賅,“喝完去睡。”

他朝虞恬笑了笑:“別成天想亂七八糟的,多睡覺有利於你的身心健康。”

這男人像是心情非常非常好,又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拍了下虞恬的腦袋。

虞恬瞪著眼前的熱牛奶,心情很覆雜。

這是把她當小孩了?

還是言銘哥哥喊多了,真的把她當成妹妹了?

坦白來說,虞恬這幾天也沒能好好歇著,媽媽住院手術讓她擔憂和情緒緊張,如今手術順利結束,一切也慢慢走上正規,此刻放松下來,確實覺得有些困了。

但……

但陳曦都還沒回來呢!

如果自己現在早早睡了,不就是白白給陳曦了一道送分題嗎?

人總是容易在大半夜困倦疲勞的時候精神更脆弱,也更感性,更容易敞開心扉,被人趁虛而入。

自己兢兢業業大半個晚上,極大地消磨了言銘的有生力量,萬一這時候去睡覺,留陳曦過來後和言銘兩人世界,豈不是把勝利果實拱手送人?便宜陳曦回來正好撿漏?

這絕對不行!

虞恬晃了晃腦袋,把快要耷拉閉上的眼睛睜睜大,瞪著牛奶杯,開始強撐。

她看了看手表,有些忍不住埋怨:“陳曦怎麽還不回來啊?”

都這個點了!借住在別人家裏也得有個基本禮節吧!又不是旅館!

又等了十來分鐘後,虞恬就開始犯困。

可惜陳曦這家夥打定了主意不讓她安生。

坐在虞恬一邊沙發上翻開醫學文獻的言銘聲音淡淡道:“可能還要一會吧。”

這都已經快十點了!

虞恬相當懊惱:“她怎麽這麽晚呀!”

言銘擡頭看了虞恬一眼。

虞恬清了清嗓子,美化自己道:“我就是想著,她不是前幾天剛遇到有人尾隨嗎?還這麽晚回來,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嗎?”

言銘合上了文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說的有道理,要不我去接她吧,一個女孩子,大半夜一個人,是挺不安全的。”

那怎麽行!!!

虞恬幾乎下意識拉住了言銘的衣角:“那我要和你一起去!”

頂著言銘好整以暇的目光,虞恬只能硬著頭皮演戲:“就、就……她是女孩子,我也是啊,她大半夜不能一個人,為什麽我就可以啊?我也好害怕,剛才還看了恐怖片,言銘哥哥,我不要一個人。”

很快,虞恬掌握了撒嬌的節奏,她可憐巴巴地擡頭看向言銘,用剛才打哈欠而變得眼淚汪汪的眼睛看向他:“我要和你在一起。”

言銘今晚心情看起來一直非常好,看著總是對一切了若指掌游刃有餘,然而虞恬這樣一句簡單的撒嬌,言銘突然像是被按到什麽特別的按鈕,他的耳朵紅起來,表情也不再全然鎮定。

他微微移開了視線,但沒有甩開虞恬的手,也沒有離開。

虞恬感覺到身邊沙發微微下陷,是言銘坐了過來,離得很近,比剛才看恐怖電影時靠的還近。

“不想我走,那我就不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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